吃的是最便宜的泡面,穿的是洗得发白的衣服。我也没有坐办公室享福,我每天加班到深夜,挤公交地铁,住八平米的出租屋,胃疼得睡不着觉。
但她说不出口。说了也没用。在母亲根深蒂固的认知里,在大城市、在大公司,就意味着“享福”,意味着“有钱”,意味着“十万块不算啥”。她的解释,只会被解读为“不懂事”“不孝顺”“翅膀硬了忘了本”。
“妈,我不是不帮,我是真的没有……”她的声音越来越低,几乎听不见。
“没有就去借!”母亲斩钉截铁,“你不是在大公司吗?同事领导总有吧?先借点,发了工资慢慢还。或者,你们公司有没有啥奖金?你不是说最近在搞什么庆典,忙得很吗?那么大的活动,肯定有奖金吧?你先预支点,应应急。”
借?向谁借?李悦?她们只是普通同事,而且李悦自己也要租房生活。苏晴?她怎么开得了口?预支奖金?她一个试用期助理,连正式员工都算不上,哪来的奖金可预支?
张艳红感到一阵眩晕。办公室里的灯光,在此刻显得格外刺眼,那些键盘声、电话声、交谈声,都变得遥远而模糊。只有母亲的声音,在耳边清晰而尖锐地回响,像一把钝刀,反复切割着她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。
“艳红,妈就问你一句,”母亲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,但那平静里,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决绝,“这十万,你帮,还是不帮?”
三、沉重的沉默
电话两头,陷入漫长的沉默。
张艳红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,沉重,缓慢,像垂死之人的挣扎。也能听到听筒里,母亲压抑的呼吸声,父亲隐约的咳嗽声,电视机里无聊的广告声。那些声音,混合在一起,构成她熟悉又陌生的、家的背景音。
家。那个北方小县城的低矮平房,冬天漏风,夏天漏雨,空气里永远弥漫着中药和霉味混合的气息。父母日渐衰老的脸,哥哥阴郁烦躁的神情,还有那些永远也说不完的、关于钱的愁苦。
那是她的根,是她无论走多远,都无法真正割断的羁绊。也是她肩膀上,越来越沉重,几乎要将她压垮的负担。
十万。她去哪里找十万?
账户里只剩下三百多块。下个月五号发工资,扣除房租、水电、交通、最基本的生活费,能剩下的不会超过五百。快餐店的兼职因为庆典筹备已经请了一周的假,少了几百块收入。就算不吃不喝,把所有钱都存下来,要攒够十万,也需要……她快速在心里计算,将近十七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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