驿馆正厅的门轴吱呀作响,姚则远迈进门时,官袍下摆扫过门槛,带起一缕细微的尘埃。他没看西侧椅上静坐的汤姆森,径直走到主位落座,将一沓厚重的账册重重扔在花梨木案上,声响沉闷如雷。
“陈七已经画押认罪了。”姚则远指尖轻触账册上那片暗褐色的血渍,目光锐利如刀,“这是聚烟楼的流水账,蓝夷商船每旬卸货三次,领事先生是否要亲自核对,你名下的商船,这半年往明州运了多少货物?”
汤姆森握着象牙手杖的手指紧了紧,手杖顶端的红宝石在晨光下泛着冷光。他蓝灰色的眼珠斜睨着梁柱上悬着的“明镜高悬”匾额,语气带着蓝夷贵族特有的傲慢:“钦差大人或许忘了,蓝夷商船受《通商章程》保护。您口中的‘烟石’,或许只是水手私带的土产,何必小题大做?”
姚则远忽地低笑,笑声中透着彻骨寒意。他从袖中抽出一张摊开的海图,明州港的航道上密密麻麻标注着红圈,每一个红圈都代表一次烟石交易的记录。“正月廿三,贵国商船‘海妖号’靠泊时吃水深度七丈,离港时仅剩四丈。卸下的三千箱货物,”他指尖重重戳向码头货栈区第九仓的位置,“现在还剩二百箱锁在郑三的地窖里,要不要现在就带领事先生去开仓验货,看看那些箱子上是不是都印着贵国商会的徽记?”
汤姆森的手杖在青砖地上磕出清脆一响,他改用蓝夷语低声咒骂,言语粗鄙不堪。姚则远却用更流利的蓝夷官话打断他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:“领事阁下最好记得,去年贵国大使亲签的条约里写明,凡夹带违禁品者,大炎有权扣船搜检,没收全部货物。”
“这是威胁?”汤姆森猛地站起身,手杖重重砸向地面,红宝石在撞击中险些脱落,“大炎就不怕引发两国争端?”
“是通知,而非威胁。”姚则远从案头抽出一张盖好钦差关防的公文,推到汤姆森面前,墨迹淋漓的“永久禁航”四字格外刺目,“明日辰时起,所有悬挂蓝夷旗的船只,一律禁止靠岸。已靠泊的商船,须立即接受全面搜查,若查出烟石,船货没收,人犯押解京城问罪。”
汤姆森的络腮胡微微颤动,显然没料到姚则远如此强硬。他忽然改用生硬的大言官话,语气带着一丝试探:“我要见章穆尚书,此事须由两国高层协商解决。”
“章尚书正在京郊检阅新军,忙于整饬边防。”姚则远将公文又往前推了推,说道:“三个月内怕是没空接见领事先生,你若有话要传,不妨写在纸上,我可以代为转交,只是能不能送到他
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