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公寓在二十六层,客厅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灯火。展旭坐在地板上,面前摊开一个棕色的铁盒。
铁盒不大,鞋盒大小,表面已经斑驳,边角处露出暗红色的锈迹。这是2016年离开抚顺时,他唯一带走的东西——装着他和慧慧四年里所有“遗物”的盒子。
九年来,这个铁盒跟着他搬了五次家:从地下室到合租屋,从合租屋到一居室,最后到这个公寓。每次搬家,他都会打开看看,但从不整理,只是确认东西还在,就盖上盖子,塞进衣柜最深处。
像对待一具不会腐烂的尸体,定期检查,但不解剖。
现在,他决定在回抚顺前,打开它,最后一次。
深吸一口气,他掀开盒盖。
首先是车票。
厚厚一叠,用橡皮筋捆着。最上面的是603路的蓝色车票,然后是51路的绿色,9路的黄色。时间跨度从2012年3月到2016年9月,四年,一千多张。
他抽出一张。2012年4月17日,603路。票面已经泛黄,字迹模糊,但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字:“今天她说我穿蓝色好看。”
他不记得这件事了。但二十三岁的展旭记得,所以写下来了。
又抽一张。2013年11月23日,51路。背面写着:“她感冒了,声音哑哑的,好心疼。”
再一张。2014年7月8日,9路。“她说想去看海。我说以后带她去。”
每一张车票都是一天,一次见面,一段记忆。四年,一千多个日子,就这样压缩成一叠纸,躺在铁盒里。
他把车票放在一边,继续。
下面是一叠电影票根。《泰坦尼克号》三张——他们看了三遍;《致青春》两张;《那些年》两张;还有各种好莱坞大片,都是她爱看的。
票根上的字几乎都褪色了,只剩下模糊的片名和日期。但他记得每一场电影的情景:她哭的样子,笑的样子,靠在他肩膀睡着的样子,散场后讨论剧情的样子。
有一张《星际穿越》的票根,2014年11月。背面她写了一行字:“如果我们分开了,你会像库珀那样回来找我吗?”
当时他回答:“我们不会分开。”
她笑了,但笑容里有些他当时看不懂的东西。现在懂了——她在那个时候,就已经在思考分开的可能性了。
他把票根叠好,放在车票旁边。
接下来是小物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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