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候纹?”
“现在。”
“现在?”师傅看了一眼时间,晚上八点,“满背至少八个小时,得纹到天亮。”
“那就纹到天亮。”
师傅沉默了一会儿,点头:“行。先去洗个澡,背洗干净。我准备一下。”
展旭去店里的卫生间洗澡。热水浇在背上时,他闭上眼睛。脑海里浮现出慧慧的脸——不是最后一面时那张疲惫的脸,是最初的时候,在广播室里,她转过头对他笑的样子。
“我们会一直这样吗?”她问。
“会。”他说。
现在,那个“会”字成了最可笑的谎言。
洗完澡,他赤裸着上身趴在纹身椅上。椅子很硬,皮面冰凉。师傅调好灯,灯光刺眼。
“想好了?”师傅最后问一次。
“嗯。”
“疼了就说,别硬撑。”
“不用。”
师傅开始工作。
第一针刺下去时,展旭咬紧了牙。那是一种尖锐的、持续的、深入皮肉的痛。不是刀割那种瞬间的痛,是一种缓慢的、有节奏的、像蚂蚁啃噬的痛。
针在皮肤上移动,发出轻微的嗡嗡声。墨汁渗进皮肉,留下永久的痕迹。
师傅先从肩胛骨开始。那是彼岸花的花茎,细长而坚韧。针每刺一下,展旭就想起一件事。
2012年3月23日,南站地下通道,第一次见她。她穿着粉色羽绒服,像只迷失的小动物。
针向左移动,勾勒出第一片花瓣。细长,卷曲,像火焰。
2012年5月,广播室的下午四点阳光。她念广播稿的声音通过走廊的喇叭传出来,他在门外等。
针向右移动,第二片花瓣。
2012年冬天,追公交车的寒夜。他抱着她的校服狂奔三公里,手掌流血。
第三片花瓣。
2013年平安夜,广播室隔壁的空教室,九十九根蜡烛。她在烛光中许愿,眼泪在脸上发光。
第四片花瓣。
2014年生日,浙商KTV的三个包房。他唱《愿得一人心》,唱了三百遍,唱到嗓子哑。
第五片花瓣。
2015年春天,医院的长椅。她靠在他肩膀上,说:“如果我死了,你要好好活下去。”
第六片花瓣。
2016年夏天,疏离的开始。她不再看他,不再说话,不再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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