次日一早,天色依旧阴暗低沉,营地里的号子声和嘈杂声却已连成一片。
民夫、兵丁混杂在一起,正将昨日赶制出来的灰白色“竹筋混凝土板”装上车,准备运往几处最危险的坝口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大雨将来的潮湿的泥土味和隐隐的紧张感。
崔显正一身绯色官袍虽因连日奔波略显褶皱,但依旧穿戴整齐,神色肃穆。他扫视了一圈等候在帐外的众人,沉声道:“时辰不早,出发吧。今日务必将各处险工段再巡查一遍,尤其是要用新法加固的坝口,需重点查看。”
“是,大人。”众人齐声应道。
“明远,今日你随我一同去各坝口巡视。”崔显正边走边对身旁的王明远低声道,“竹筋混凝土板填充险要坝口是关键,但更关键的,是让这沿河的百姓、让这堤坝上下的官吏兵民,都认得你,都承你的情。”
王明远心领神会,点了点头:“学生明白。”
他明白师父的深意。昨晚帐中那番深谈,言犹在耳。
……
昨夜,在确认了水泥的神效后,师徒二人心情稍缓。
师父又提及了那“既要实干,也需彰显”的为官技巧,王明远原以为师父又要和重演之前秦陕地动后救灾的方法。但没想到师父却将话题直接引向了一个更尖锐、更残酷的现实层面,让王明远瞬间警醒,且触动极深。
“明远,水泥之效,今日已初步验证,若后续能抵住洪水冲刷,便是利国利民的大功一件。但福兮祸之所伏,你可知此物一旦推广开来,会触动多少人的利益?”
王明远神色一凛:“师父是指……”
“河工、漕运、城防、官道修缮……历来是多少人伸手捞钱的口子!”崔显正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如锤。
“木料、石料、灰浆、人工,哪里不能做手脚?年年修缮,岁岁加固,银子流水般花出去,堤坝该垮还是垮!为何?因为这‘破’了,才有人不断去‘修’!这里头的利益盘根错节,牵涉之广,远超你想象!”
他面色严肃,盯着王明远:“你这水泥,若真如所见这般坚固耐久,施工便捷,价格若能控制得当,将来大规模运用,许多工程可能一劳永逸,或者维护周期大大延长。
但这会断了多少人的财路?动了多少人的利益?即便你所行为国为民,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,但从此之后,你也必将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、肉中刺!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啊!”
王明远背后沁出一层冷汗,他这几日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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