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着墙角那堆深蓝色的裤子,“我要命!我要小海的命!要这个家的命!厂里的工资够干什么?够买粮还是够买布?够给儿子买铁皮青蛙还是够换根结实的灯绳?!”
她越说越激动,眼眶通红,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,“这三十条裤子!十八块钱!是我豁出命挣的!是我林秀云凭自己手艺挣的!不偷不抢!碍着谁了?!你告诉我!碍着谁了?!”
她吼完,胸口剧烈起伏,生活太多的伤痕逼着她成为一个强大带刺的女人。
小海被吓坏了,抱着她的腿哇哇大哭。
周建刚被她吼得僵在原地,脸上的愤怒凝固了,变成了更深沉的、近乎茫然的东西。
他看着她通红的眼,看着她额角磕出的青紫,看着她沾满蓝色布屑、磨破出血的手指,又看看墙角那堆像小山一样的深蓝色裤子…十八块钱…铁皮青蛙…灯绳…
他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喉咙却像被堵住了。
他猛地转身,不再看她,几步走到墙角那堆工具袋旁,像头困兽般烦躁地翻找着什么,动作粗暴,发出哐当乱响。
林秀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,搂着大哭的儿子,精疲力竭。额角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。
屋里只剩下小海的哭声和周建刚翻找东西的噪音。
突然,翻找声停了。
周建刚直起身,手里拿着的东西,不是什么扳手螺丝。
是那卷崭新的、灰白色的电工胶布。
他沉默地走到悬着灯泡的灯绳下。昏黄的灯光照着他沾满油污、指关节粗大的手。
他扯下一截胶布,粘粘的撕拉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。然后,他抬起手,动作异常专注、异常沉稳地,将那段崭新的胶布,一圈一圈,严严实实地,缠绕在昨天他亲手接好的、那个缠裹着旧胶布的灯绳断口上。
一层,又一层。缠得密不透风,缠得结结实实。
仿佛在加固一条随时可能崩断的、维系着什么的线。
缠好。他拉了一下。
啪嗒。
灯,依旧亮着。
他收回手,低头看着手指间那卷剩下的胶布,又缓缓抬起眼皮。
这一次,他的目光没有落在林秀云身上,也没有落在裤子上。
他的目光,穿过哭泣的孩子,穿过满地的蓝色碎屑,笔直地、沉沉地,落在了墙角那台冰冷沉默的缝纫机上。
那金色的“蝴蝶”商标,在昏暗的光线下,像一只沉睡的、随时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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