汗水和煤灰在皮肤上黏腻地交融,仿佛一层凝固的、剥不掉的硬壳。
矿镐沉重地砸向煤壁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,震波沿着木柄窜上来,麻簌簌地直透虎口。一下,又一下。黑暗中,只有这单调的撞击声,和自己拉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在回荡。空气污浊得几乎能拧出黑水,浓重的煤粉、岩尘、渗进岩壁里经年累月的汗臭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杂在一起,沉甸甸地压在胸腔。在这里待久了,连肺叶都像塞满了湿漉漉的煤渣,每一次呼吸都格外费力。
林砚赤着上身,古铜色的脊背肌肉虬结,随着挥镐的动作有力地绷紧、舒张,汗珠顺着肌理的沟壑滚落,划过上面一道道陈年旧伤留下的浅白痕迹。下身那条粗麻裤子,早被汗水和煤泥反复浸透,板结得硬邦邦,颜色深一块浅一块。在这种地方,衣物磨损极快,没人会在意穿着。
“咚!”
又一块巨大的原煤应声剥落,滚到他脚边。他看也不看,抬脚将其踢到旁边已堆积如小山的煤堆里,动作干脆,力量十足,煤块相撞发出结实的闷响。
“娘的,林砚,你小子今天嗑药了?这都第几筐了?”旁边一个扶着岩壁、几乎直不起腰的汉子喘着粗气,看着林砚脚边那明显超出旁人一大截的收获,语气里混杂着难以掩饰的羡慕和酸意,狠狠啐了一口。
林砚头也没回,手腕一翻,矿镐再次扬起,沙哑的声音带着常年吸入粉尘的粗糙:“还早。”
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矿工靠着煤壁坐下,小心地抿了一口水囊里浑浊的饮水,叹道:“老张,你跟这小怪物较什么劲?忘了上回矿道塌了一角,你半拉身子被埋住,咱们几个刨得手都软了,是谁硬生生把压你腿上的那根横梁抬开一道缝的?”
被叫做老张的汉子缩了缩脖子,似乎又听到了那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,看到了少年当时绷紧如岩石般的背脊,顿时不吭声了。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讨生活,力气大、耐力足,就是最大的资本。林砚这小子,平时闷声不响,可那身骇人的气力,以及能在这种憋闷环境下连续干上几个时辰不大喘气的耐力,是整个矿区都公认的邪门。
林砚对周围的议论置若罔闻,只是机械地挥动着矿镐。
镐头起落,带走一片片漆黑的煤炭,也带走了一寸寸流逝的光阴。这不是为了修炼,也不是为了锤炼什么超凡的体魄,仅仅是为了活着,为了在这艰难世道里,能稍微喘一口更顺当的气。
这是一个大多数人挣扎在温饱边缘的世道。西南庇护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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