段珪就住在东厢房,刚才听到母亲的叫声,担心之下便披衣起床,前来劝和,不料推门进来,看到母亲满脸是血。他又惊又怒,劈手去点父亲臂上的穴位,怎奈手下肌肉紧绷,竟如铁石一般坚硬。
“九……九郎……救我……”
崔夫人脸孔紫胀,眼球几欲从眼眶中掉出来,大张着嘴,喀喀地吐出几个音,已是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。段珪肝胆俱裂,拉拽父亲无果,六神无主之时,见脚边躺着一只两尺高的天青色冰裂纹梅瓶,两手一抄,径直往段元叡背后砸去。
“砰!”
段元叡喷出一口血,脸色疾速地衰败下去。他有些茫然地转过头,动了动嘴唇,手一松,两眼一翻,高大的身躯如一堵墙轰然坍塌,直挺挺地倒在地上。
“娘!你没事吧?”段珪扔了花瓶,拍着母亲的背给她顺气。
崔夫人瘫坐在椅上,待新鲜气流灌入肺里,冷汗才后知后觉地流出。她面青唇白,浑身都在抖,嘶哑地道:“你爹……去看看你爹……”
段珪如梦初醒,忙蹲下身,见父亲不省人事地躺在一地碎片里,肩上三个小洞虽不大,却汩汩冒着鲜红的血,鼓起勇气颤着手伸到他鼻孔下。
一丝微弱的气流触在手指上。
他双腿一软,跪坐在地,无力地低声道:“爹晕过去了……”
崔夫人望着段元叡灰白的面色,忽地冷静下来,指挥段珪:“把他搬上床,止血,我们一起把屋里打扫干净。儿子,你爹怕是凶多吉少了,他迟早有这一天,你是段家的家主,一定不能慌。听到没有?”
“娘……”
“听到没有!”
“我……我明白。”
段珪依言把父亲挪上床,给他的肩膀缠上绷带,还想去找吊命用的紫金参丸,被崔夫人拦住:“那东西是热性的,你爹吃了许多丹药,再吃这个反而走得快。你这么晚出去,也惹人怀疑,等天亮让大夫过来,施针让你爹醒,他交代了后事,我们便准备寿材吧。”
母子俩一同清理屋内的血迹,该扔的扔,该换的换,该烧的让哑仆烧,做完一切,四更的更鼓在墙外响起。
两人枯坐床头,墙角的水漏滴滴答答,敲在心上,如同凌迟。紫檀案上的菩萨慈目低垂,在琉璃灯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,可谁也不敢看它。
窗外的夜枭呜呼哀哉地叫着。
“水……水……”
床上起了动静,段元叡磨着干裂的嘴唇,反复说着一个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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