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队离开虎头城,一路南下,已经走了十二天。
进入大干腹地的沧州界内,风虽然柔和了些,但这世道却显得更加狰狞。
官道两旁的积雪化了一半,露出下面黑乎乎的烂泥。路边的田地大片荒芜,偶尔能看见几个面黄肌瘦的村民在刨树皮。比起刚经历过大战但依然热火朝天的北凉,这里死气沉沉得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场。
正午时分,车队在一个较大的集镇外停了下来。
不是为了歇脚,而是前面吵起来了。
“我不收!官爷,求求您了,若是给这‘崇祯通宝’(大乾年号),您还不如杀了我!”
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从路边的食铺传来。
王振掀开暖轿的帘子,那张涂满脂粉的老脸上满是戾气。
“怎么回事?堂堂天子脚下,还有刁民敢拒收官钱?”
江鼎此时正坐在马车辕上,手里拿着个千里镜,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闹剧。
“公公,下去瞧瞧?这出戏,比那一路上唱的曲儿有意思。”
江鼎跳下车,也不等王振答应,径直走了过去。王振阴沉着脸,带着几个锦衣卫紧随其后。
食铺前。
几个负责打前站的锦衣卫正揪着掌柜的领子,地上撒了一地的铜钱。那些铜钱黑不溜秋的,有的甚至一摔就碎成了两半——这就是严嵩为了填补窟窿,下令铸造的“铅锡劣钱”。
“大胆刁民!”锦衣卫怒喝,“这是朝廷新发的军饷,上面还有皇上的年号,你敢不收?这是造反!”
那掌柜的跪在地上,磕头如捣蒜,额头上全是血。
“官爷啊!不是小老儿不收,是这钱……它花不出去啊!”
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发霉的馒头,举过头顶。
“早上这一把铜钱还能买个馒头,到了晌午,就只能买半个了!粮店、布庄,现在根本不认这个,他们只认……”
“只认什么?”王振尖细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股子阴冷。
掌柜的一抬头,看见这位穿着红袍的大太监,吓得浑身哆嗦,但求生欲让他还是说了实话:
“只认……‘老头票’和‘乌云币’。”
“老头票”指的是印着张载或者李牧之头像的北凉银行兑票;“乌云币”就是印着乌云踏雪战马的北凉银元。
王振气得笑了,那是气极反笑。
“好啊,好啊。在这大干的腹地,离京城不过几百里的地方,百姓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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