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
接下来的日子,像一潭沉闷的、不起波澜的死水。
沈凛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窸窸窣窣地穿好工装,用凉水抹一把脸,然后拿起床头昨晚就准备好的饭盒——里面通常是秦笙头天晚上蒸好的二合面馒头或窝头,配上一点咸菜——悄无声息地出门。他通常会在厂里食堂解决早饭,秦笙隐隐听说,他的午饭也多在厂里解决,晚上则时常加班,回来时往往夜色已深。
秦笙也很快进入了“纺织厂女工秦笙”的角色。天蒙蒙亮起床,摸索着用简陋的炉灶煮一锅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玉米碴子粥,就着咸菜匆匆吃完,然后步行二十分钟去纺织厂上班。车间里机器轰鸣,棉絮飞舞,空气浑浊。她的工作是盯着几台老旧的织布机,防止断线、处理简单的故障,枯燥而疲惫。
下班后,她回到那间冷清的“家”。沈凛大多不在。她有时会去街口的副食店,用有限的粮票、油票、肉票换回一些食材,尝试着做饭。前世的她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,但那时条件不同,多是野外简炊或后勤供应,对这种精打细算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市井生活,她需要重新学习。最初的几次,不是粥糊了,就是窝头没发起来,硬得像石头。
但她学得很快。观察邻居大妈怎么做,听厂里女工闲聊时透露的持家窍门,自己再一点点试验。不过半月,她已经能蒸出松软的窝头,炒出油光水滑的白菜,甚至偶尔用肉票换来一小条肥多瘦少的猪肉,炼出一点猪油,炒菜时放上一点,满屋生香。
沈凛对她厨艺的进步似乎毫无所觉。他回来吃饭的次数不多,即使回来,也是沉默地吃完,偶尔评价一句“咸了”或“淡了”,便不再多言。饭后,他通常会坐在那张唯一的桌子前,摊开图纸或技术书籍,一坐就是几个小时,台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他挺拔而专注的背影,将秦笙完全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。
秦笙乐得如此。
她巴不得他当她是空气。这给了她宝贵的空间和时间。
晚上,等沈凛沉浸在他的图纸世界里,或者他加班未归时,秦笙会拿出偷偷从厂里废料堆捡来的边角布料和粉笔头,就着昏暗的灯光,在旧报纸的空白处练习画图。画的是最简单的服装廓形、领子、袖口。前世出任务时需要各种伪装,她对服装剪裁有过粗略了解,但远远不够。她需要更系统、更符合这个时代审美又暗藏超前眼光的东西。
她还开始有意识地收集一切能接触到的文字信息:厂里学习用的旧报纸,不知谁遗弃的过期《人民画报》,甚至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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