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她数得慢,但认真,每数一枚就往前挪一点,像排兵布阵。
陈宛娘站在旁边,看着她。风吹起她的袖口,露出手腕上那道旧疤——深褐色,扭曲如藤蔓,是三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。她没去碰柳枝记事本,只是盯着女儿的手指,一根根数过去,仿佛在确认她还在,活着,会数钱,会笑,会喊“五文两个”。
“八十文。”阿荞抬起头,眼睛亮,“比昨天少,但也是赚!”
陈宛娘点点头:“收拾东西。”
她们把空盆抱在怀里,沿着长街往回走。阿荞走在前面,两手兜着铜钱,走得小心,生怕漏了一枚。陈宛娘跟在后面,脚步稳,目光扫过街角每一处暗影。她知道这世道,孩子兜里有钱,容易招祸。
路过村口沟边,石路不平,青苔覆在石缝里,滑得像抹了油。阿荞踩到一块松石头,脚下一滑,整个人扑倒在地。衣襟一松,铜钱哗啦滚出,顺着坡道掉进旁边的水沟。
她愣住。
几枚铜钱卡在石缝,闪着微光,其余顺水流走,转眼就被冲远。她爬起来,冲到沟边,伸手去捞。指尖碰到一枚,冰凉,还没抓住,就被水冲远。
她张嘴,哭声猛地炸出来。
“我的钱!全没了!”
她跪在沟边,手伸进水里乱抓,泥水溅满裤腿。眼泪往下掉,混着鼻涕,声音撕心裂肺,像被活活剜去了什么。
“别捞了。”陈宛娘走过来。
她没拉人,也没骂。她蹲下,轻轻拍阿荞的背。
一下,一下。
“还在的。”她说,“明天还能挣回来。”
阿荞抽着气,肩膀抖得厉害。
“可我……我管钱的……我弄丢了……”
“你没丢。”陈宛娘声音低,却像铁锤敲进地里,“你还在这儿,盆也在这儿,手也在。明天我们还来做。”
阿荞慢慢停住哭,回头看她。母亲的脸在暮色里模糊,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,像藏着火种。
陈宛娘伸手,把她脸上的眼泪抹掉。动作轻,像擦一件易碎的东西,又像拂去命运落下的灰。
“走吧。”她说。
阿荞站起来,脚边只剩三枚湿透的铜钱。她捡起来,攥在手心,指甲都陷进掌肉里。另一只手伸过去,握住母亲的。那只手粗糙,有茧,有疤,却暖。
两人往家走。天色暗下来,路看不清。远处有狗叫,近处只有脚步声,一前一后,踏在归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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