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门在姚则远身后沉重合拢,檀香混着陈旧木料的沉腐气味扑面而来,压得人胸口发闷。他靴底沾着的伊州沙砾,在御书房光洁如镜的金砖上留下浅淡印痕,像极了那些被忽视的边患痕迹,虽不显眼,却扎根在实处。
景和帝斜倚在龙椅上,指尖无意识地叩击着泉州战报的边缘,绢帛被炮火熏烤出的焦黑缺口,在烛火下泛着喑哑的光。“庞德的折子,朕看了。”皇帝的声音从香炉缭绕的青烟后飘来,疲钝得像蒙尘的旧帛,没了往日的锐利,“西疆的渠,部落的约,你都做得很好。”
姚则远垂首而立,官袍下摆纹丝不动:“臣分内事。”
“份内?”景和帝突然猛地掀翻案上茶盏,褐色的茶水泼湿龙案铺着的东南海图,泉州、明州、台州的地名被水渍泡得发胀,像极了那些在战火中溃烂的疆土,“那你说说!为何庞德能镇住西疆,朕的东南水师却连失三城!”
水渍在舆图上蜿蜒蔓延,姚则远的视线掠过那些模糊的墨点,最终停在蓝夷舰队标记的红叉上,那红痕刺眼,像滴在国土上的血。“战船旧,火炮锈,将领脑满肠肥。”他吐出十二个字,字字如钉,砸在金砖上掷地有声,“水师提督去年纳了第四房妾室,所用的南洋珍珠,正是蓝夷领事所赠。”
御书房内霎时死寂,只剩窗外侍卫换岗时甲胄碰撞的脆响,格外刺耳。景和帝扯过另一卷文书狠狠砸下,是兵部呈报的将领名录,朱笔圈出的名字大多是勋贵子弟,墨迹鲜亮,与海图的暗沉形成刺眼对比。“朕能换谁?章穆倒台才几日,这些人就敢联名上书,说什么『祖宗选将法不可废』!”
姚则远上前两步,展开那卷名录。纸页翻动间带起一阵风,吹散案角堆积的香灰。“臣有三法,可解东南之危。”他指尖落在名录首页,语气沉稳如山,“其一,开武备特科。沿海渔民、镖师,甚至打过海寇的牢囚,但凡能操船、会放炮者,皆可应试,合格者直接授百户之职,不问出身。”
“荒唐!”景和帝猛地起身,龙袍下摆扫过案面,带落一串玉饰,“贱民岂能掌兵符!祖宗规矩岂能如此践踏!”
“泉州城墙下的血还没干。”姚则远声音平直,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蓝夷的火炮不认贵贱,只认生死。那些在海边长大、靠捕鱼为生的百姓,驾船技术远胜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;那些与海寇浴血搏杀的牢囚,实战经验比纸上谈兵的将领不知丰富多少。”
他指尖移向第二处,目光愈发坚定:“其二,设军械仿制局。召天下匠籍入营,凡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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