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礼先记下,等给你安顿好新的住处,你在取来给我。”
话落,他起身,白袍一撩,当先跨出门槛。陆仁愣了半息,赶紧抱起木箱顺手扯过外衣,追了出去。
月色被竹影切得满地碎银,两人一前一后,谁也没再开口。穿过青竹院后的小篱笆门,山径陡然收窄,石阶长年潮润,踩上去吱咕冒水。夜雾像没煮开的米汤,黏在衣角、头发、睫毛上,越走越重。
“顾……”陆仁张了张口,觉得再叫“师兄”已不合时宜,可那声“师父”在喉咙里滚了滚,烫得他心口发颤。
顾无咎脚步没停,却像脑后长眼:“叫不出口就先留着,等天亮再改,省得夜里咬了舌头。”
陆仁讪讪挠头,把人喊住了:“师……顾无咎!”
前方白袍终于停住,半侧过脸,眉梢挑着一点薄笑:“嗯?”
陆仁深吸潮冷的雾气,抱拳,一揖到地:“师父。”
声音不高,却撞在岩壁上,脆生生弹回来。
顾无咎“嗯”了一声,听不出情绪,只抬手在他肩窝轻轻一按。那一按像把钥匙,“咔哒”一声,把陆仁胸口某道锁开了。
“走吧,新住处远,再磨蹭就寅时了。”
……
无极门最北端,有一片荒废的“鹰愁崖”。崖畔原是先代驯养灵鹫的旧址,后来鹫群绝迹,弟子嫌地势高、风硬、水咸,陆续搬空,十来年没人理会。
两人到的时候,雾已被山风撕成一缕缕白绸,露出半截石堡。堡墙塌了口子,活像老人漏风的牙床。门前横着断旗杆,旧幡布条“猎猎”作响,上面“鹫”字只剩半边“鸟”。
陆仁仰头,看见月亮正好嵌在堡楼缺了瓦的窟窿里,像一盏蒙尘的灯。
顾无咎推开半歪的榆木大门,门轴发出“咯——吱”一声长叹,惊起檐下几只夜蛾。
“以后你就住这儿。”他指尖一弹,一缕青火跃出,分成三簇,悬在梁下,照出满屋浮尘。
灰尘被火光一激,爆起细碎的星屑,陆仁忍不住打了个喷嚏。
堂屋空阔,西墙立着一排鹫架,枯枝上还挂有锈迹斑斑的脚环;东墙堆满破蒲团、裂陶罐、半截经幢,风从墙缝钻进来,吹得经幢“嗡嗡”转。
顾无咎负手而立,像检阅旧战场:“这里原是‘御禽斋’,上一任斋主姓燕,犯了门规被逐,东西没来得及清。你收拾收拾,能用就留,不能用就烧。”
陆仁走到鹫架前,指尖抹过一层厚灰,露出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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