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的转变。茫然的欣喜只冒了个头儿,便化作铺天盖地的警惕与后悔。
她确实忘了,忘记萧泠衣裳里边儿有这种宗室纹样。她也没想到裴七郎君一上来就掀衣服。
究竟哪里露了破绽?
萧泠的皇子身份一旦被拆穿,她和他会不会命丧于此?不,不对,也许萧泠还能被押送回建康,而她自己,只会落得个惨死下场。
她从尸山血海里逃出来,熬过了那么多个日夜,如今却要死在他人手中么?
思绪纷乱间,阿念被送入客厢。萧泠也被人抱了进来,仔仔细细摆在榻上,与阿念仅存一臂之隔。
客厢狭小但奢靡,榻是软的,枕头香的,阿念躺在丝绸软榻上,望着昏迷不醒的萧泠,几乎生出种无端的恨来。
可这恨意迅速消弭干净。
她想起落井的嫣娘,燃烧的尸堆,折了腿坐在地上的孩童。想起那些个拥挤绝望的夜晚,发热的萧泠紧紧靠过来,生怕她离开。
萧泠说,阿念是个心狠的好人。
这话只对了一半。她想,她的确是个好人,心却不够狠。连那趁火打劫的应福,在没有冒犯她之前,她也从未与他闹过红脸。
医官进来了。跪在榻前,替萧泠剪开绫裤,拆解嵌入肿胀烂肉的竹片。又用药酒浇了细麻布,准备清洗腐烂伤口。
浓烈的药味儿溢满客厢,阿念很想再清醒些,眼皮却止不住地往下坠,拖着她陷入温暖黑暗。
这一觉睡得极沉,没有碎梦,亦无痛楚。到后来,耳边似乎又飘来靡靡乐声,不知何人在和曲而歌。
那些仓皇血腥的旧梦,便随着这乐声拆解破碎,飘零四散。
阿念。
有人在唤她。
“阿念,阿念。”
肩膀被拢住摇晃。阿念竭力睁开双眼,模模糊糊望见身侧萧泠。冷玉似的小人儿裹着绢裳,墨发披散肩背,愈发显得白是白,黑是黑,如同仙境里走出来的玉童。
“总算醒了。”他松一口气,转而去端案几汤碗,“你睡了两夜一天,服药更衣都没动静,我真怕……怕你醒不过来。”
那汤碗小巧精致,不过酒盏大小。萧泠却端不起来,手指抖抖索索的,将要倾斜泼洒之际,另一只玉白的手稳稳接住。
阿念这才注意到,客厢里多了个人。
容颜清雅的裴七郎君,就坐在榻边,如今探着身子接住汤碗,放也不是喂也不是,面上露出微妙而不失礼节的笑容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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