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心理评估
I
上午九点零七分,阳光像被漂白过的牛奶,从单向透视窗泼进来,落在林晚的脚踝。她坐在一张刻意做软的椅子上,指尖捏着两粒白色胶囊——不是维生素,而是评估中心发的“情绪稳定剂”。护士说,如果她不配合吞服,就会换成针剂。胶囊外壳在舌尖化开,苦味像铁钉,她怀疑那只是钙片,却仍旧咽下去,因为此刻的顺从也是武器。
对面坐着穿雾霾蓝西装的女人,胸牌上写着“评估员 秦—T—0027”。没有姓氏,只有编号,像一台被格式化的仪器。秦0027翻开电子墨水屏,声音像鼠标点击:
“下面进行第一组问答。如果你理解,就说‘明白’。”
林晚点头。
“请用‘是’或‘否’回答:你是否经常听见不存在的声音?”
“否。”
“你是否坚信有人要伤害你?”
林晚停顿半秒。答案是“是”,可一旦承认,就会被扣上“被害妄想”的帽子。她抬眼,看向那扇单向透视窗——玻璃后面,她丈夫的轮廓被日光灯剪成一道模糊的侧影,像贴在灯罩上的黑蝴蝶。她不知道他是否正在观察,但她确定,任何一句错话都会成为他下一步控制的把柄。
“否。”她回答。
秦0027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圈,继续问:
“你是否对日常物品赋予特殊意义,比如认为某件物品可以拯救世界?”
林晚想起碎裂的维生素、领带里拆出的红线、丈夫每晚递来的那杯牛奶。特殊意义?那些东西不是意义,是证据,是尚未拼完的拼图。可说出来,只会被记录为“牵连观念”。
“否。”
笔尖划过纸面,发出细碎的刮擦声,像昆虫在啃食木头。林晚数着那声音,一、二、三……数到第七下时,她忽然意识到:评估员并没有记录她的答案,而是在画一只螺旋,一圈圈收紧,像要把她绞进中心。
II
问答结束,护士领她穿过走廊去做罗夏墨迹测试。走廊长得不合逻辑,日光灯管嗡嗡作响,仿佛随时会坠落。林晚的拖鞋在地板上拖出“嚓——嚓——”的回声,她故意放慢脚步,让回声与心跳错拍,好像这样就能把身体从现实的网格里摘出去。
测试室四壁贴着灰绿墙布,空气里混有消毒水与薰衣草香氛,两种味道互不相让,在鼻腔里打架。心理师是个戴圆框眼镜的年轻男人,领口别着向日葵胸针,与整栋建筑的冷峻格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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