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庸关。
血雾裹着初冬的霜气,沉甸甸压在这座千年雄关的断墙残堞上。关墙下,蒙古人的尸体堆得像道缓坡,暗红的血顺着坡体往下淌,在冻土上冻成斑驳的冰棱,可更多的铁骑仍像涨潮的海水般,一波波往城墙上撞。关墙上,箭矢密得能遮天,滚木礌石砸下去时,总能带出一片骨肉碎裂的闷响,混着战马的嘶鸣,在山谷里来回荡。
王贵站在东侧敌楼的废墟上,手中神机炮的炮管烫得能燎掉掌心的皮,他却死死攥着,指节泛白。身后,五十名神机营士卒只剩十九个,个个带伤,有的胳膊吊在胸前,有的腿上裹着渗血的布条,没人吭声,只是喘着粗气往炮膛里塞装填物。
“将军!火药——就剩最后一桶了!”满脸烟尘的副将扑过来,嗓子喊得嘶哑,带着哭腔。
王贵的目光越过城墙,落在三百步外——蒙古人的回回砲正在慢悠悠组装,那玩意儿跟座小土山似的,一旦架起来,关墙再厚也扛不住几轮轰击。
“装填。”他的嗓音涩得像嚼着沙,“等他们进两百步…齐射。”
“可那是最后一…”
“执行命令!”
副将咬了咬牙,转身带人把最后那桶黑火药往炮膛里倒。铁砂、碎瓷片、生锈的铁钉,甚至还有士兵们解下的佩刀碎片,凡是能用来杀人的东西,全一股脑塞了进去。
王贵抹了把脸,掌心沾着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弟兄们的,又热又黏。脑子里像有两拨人在打架,一边是清晰得能刺痛神经的战场景象:箭矢破空的锐响、部下中箭时喷出的血花、自己挨那二十七箭时,箭簇钻肉的凉意在骨头缝里窜;另一边却是混沌的碎片:金陵地宫的金光、陛下赵宸的脸、那枚断了又合上的虎符,还有母亲鬓角的白发,在灯下晃得人眼酸。
“我是王贵。”他喉结滚了滚,喃喃自语,“神机营副将…十月二十那天死了,十月二十四…又活过来了…”
“将军!您说啥?”副将没听清,凑过来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王贵甩了甩头,把那些乱飘的思绪压下去,举起令旗,“准备——”
回回砲动了。三十头犍牛拖拽着那庞然大物,铁轮在冻土上犁出半尺深的沟,碾得枯草断成齑粉。砲车周围,围着一圈举着巨盾的重甲步兵——铁木真显然吃够了神机炮的亏,这回特意做了防护。
一百五十步。
一百步。
八十步——
“放!!!”
王贵的吼声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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