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堂应对吐蕃策论的余波,在李瑾刻意低调的行事下,渐渐归于沉寂。腊月廿八,年关迫近,宫中年节氛围在压抑中勉强铺陈,内侍省和光禄寺按制准备着元日大朝贺与宫宴,然东宫持续传来的低沉气息,仍如阴云笼罩在所有人心头。太子李忠的病,缠绵至此时,已让最初的焦灼、惊惧,逐渐化为一种近乎麻木的沉重与无力。太医署的会诊仍在继续,但议论声小了许多,方子也趋于保守,多以“扶正固本、清余热、化痰瘀”为主,似乎众人心中都已隐约接受了“长期将养”的现实。皇帝李治临朝时眉宇间的郁色挥之不去,偶尔目光扫过东宫方向,深沉难测。
李瑾的日子,依旧在司经局的故纸堆与太子寝殿外围的关切中交替。他谨记长孙无忌的警告,谨言慎行,除了必要的公务与礼仪性的问安,不与其他东宫属官深交,更不打听任何敏感消息。他将更多精力投入对牛痘后续进展的暗中关注,以及通过王掌柜的渠道,继续不动声色地监视萧氏外戚与“保和堂”的动向。然而,自陈宫人侄子那次蹊跷的牲畜市之行后,这两条线都异常平静,仿佛那日的踪迹只是一场错觉。越是平静,李瑾心头那根弦绷得越紧。
岁末的雪,断断续续,将长安城装扮得一片素缟。这日午后,李瑾在司经局廨署,正对照着一卷《西域图记》,为太子(虽然不知何时能再听讲)草拟一份关于“丝绸之路沿线物产与邦国”的简明摘要,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感业寺。已有数日未收到武曌的密信,这不太寻常。是信道受阻?还是她那边发现了什么,正在谨慎核实?
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,李福悄然来到廨署门外,对他使了个眼色。李瑾会意,放下笔,借口如厕,随李福来到僻静处。李福从怀中取出一卷看似寻常的《药师经》,低声道:“公子,寺里刚送来的,是慧明师太亲自交到后门杂役手里的,说是有位居士供奉,指定要旧的抄本。”
李瑾心头一动,接过经卷。慧明师太是感业寺知客,也是他们与武曌通信的枢纽之一,但武曌通常不会直接动用她,除非是极为紧要或常规信道不便时。他不动声色地回到廨署,掩上门,迅速取出译码药水。
药水涂抹在特定页码,熟悉的清秀字迹逐渐显现,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密集,行文间透着一股罕见的凝重与急迫。信的开头没有寒暄,直入核心:
“瑾君钧鉴:久未通问,实因近日暗查一事,颇费周章,今稍有所得,不敢延误,特此密告。
其一,郭老夫人处消息。老夫人前日奉诏入宫陪皇后殿下说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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