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肆虐了将近一整夜。巴特尔在帐篷里,听着雨点密集地砸在篷布上,如同万千战鼓齐鸣,淹没了世间一切其他声响。帐篷在狂风中不住颤抖,偶尔有雨水从不够严实的缝隙渗入,在地面的毛毡上洇开深色的水渍。他裹紧了自己那身半湿的皮袍,左臂的伤处在这样潮湿阴冷的环境下,酸胀感挥之不去,甚至带着些许刺麻,让他难以安眠。脑海中交替浮现的是白昼里泥泞挣扎的队伍、阿依莎在风中踉跄的身影,以及更久远之前,战场上血与火的画面。
直到后半夜,雨声才渐渐稀疏下来,从倾盆之势转为淅淅沥沥,最终,只剩下帐篷边缘积水滴落的、清脆而孤零零的嗒嗒声。风也停了,一种暴烈过后的、近乎真空般的寂静笼罩了营地。
巴特尔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迷迷糊糊睡去,似乎只闭眼片刻,便被帐外逐渐响起的动静唤醒。不是人声,而是鸟鸣——多种多样、清脆而欢快的鸟鸣,从远处的林间和近处的灌木丛中传来,争先恐后,仿佛在庆祝暴雨的终结。
他钻出帐篷,一股清冽至极、带着浓郁泥土芬芳和草木洗刷后清新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,让他精神一振。天光已然大亮,但太阳还被一层薄薄的、正在迅速消散的水汽云雾遮挡着,光线柔和而均匀。放眼望去,整个世界仿佛被彻底清洗过一遍,焕然一新。
营地一片狼藉,却又充满了生机。帐篷大多东倒西歪,积水处处,泥泞不堪。士兵们已经开始忙碌,清理积水,加固帐篷,晾晒受潮的衣物和被褥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,但更多的是一种度过劫难后的松弛。有人甚至在低声说笑,抱怨着昨夜的狼狈,同时也赞叹着雨后天晴的舒爽。
巴特尔深深吸了几口这难得的清新空气,感觉左臂的酸胀感在干爽的气息中也缓解了不少。他活动了一下筋骨,开始加入清理营地的行列。脚下的泥土依旧松软泥泞,但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黏稠。他看到卓力格正费力地把一顶塌了半边的帐篷重新支起来,便走过去帮忙。
“这鬼天气,说来就来!”卓力格嘟囔着,但语气里并无多少怨愤,反而带着点活泛的气息,“不过这下倒是凉快多了。”
巴特尔点了点头,和他一起将湿透的篷布拉扯平整。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俘虏营地那边。那片区域更是混乱,低洼处积满了浑浊的雨水,许多人瑟缩在尚未完全修复的简陋遮蔽物下,浑身湿透,在晨光中微微发抖。他看到了阿依莎,她正和一个老妇人一起,用力拧着一块吸饱了水的破布,水珠滴滴答答落在地上。她的头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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