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倾盆。林家上下已是一片悲声。
在林崇文的主持下,家人们强忍悲痛,开始在堂屋里简单布置起灵堂。
因为没有遗体,也没有正式的阵亡通知文书,只能先摆上一张方桌,桌上放了一个临时写就的灵位:
“先考林公崇武府君之灵位”。
灵位是林崇文亲手用毛笔写的,每一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,墨迹在宣纸上微微晕开,如同泪痕。
灵前点起了白蜡烛,摆上了香炉和几样三叔生前爱吃的点心、水果。
林翰章让人从库房里找出一套林崇武早年在家时穿过的旧军装(非二十九军制式),仔细地叠好,放在灵位旁,权当衣冠冢。
夜色渐深,暴雨未歇。
一家人围坐在灵堂里,默默地守着。
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不定,将众人悲伤而疲惫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。
林翰章始终沉默地坐在主位上,目光空洞地看着儿子的灵位,仿佛一尊瞬间风化了的石像。
临近子时,院外传来骡车的声响和急促的脚步声。
浑身湿透、脸色苍白、手腕上还缠着白布的林怀安,在黄贤亮的搀扶下,踉跄着冲进了灵堂。
“爷爷!爹!二叔!”
他的目光落在那惨白的灵位上,身体猛地一震,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彻底破灭。
他“扑通”一声跪倒在灵前,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,发出压抑的、如同受伤幼兽般的呜咽。
“怀安……我的儿……”
林崇文上前扶起儿子,将他紧紧搂在怀里。父子二人的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。
这一夜,林宅的灯火彻夜未熄。
悲痛如同这绵绵不绝的夏夜暴雨,浸透了每一个角落,也浸透了每一颗心。
夜,更深了。
院子里的白蜡烛在夜风中摇曳不定,将灵棚和那个孤零零的灵位照得忽明忽暗。
淅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着,敲打在屋瓦上,发出单调而悲凉的声响。
林怀安跪在灵前,为三叔守灵。
他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,但他的心,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和坚定。
三叔的血,不能白流。那些压抑的愤怒和悲痛,那些对这不公世道的质问,都将化作他前行的力量。
窗外,雨夜茫茫。但在这片沉沉的黑暗中,一颗年轻的、炽热的心,正在经历着前所未有的淬炼与成长。
七月十五日,清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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