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上题诗那夜,塔就认你了。”
秦观白忽然想起那个梦:“扫叶僧……是谁?”
“是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。”了尘笑了,“也可能是我,也可能是你。谁知道呢?这寺里扫落叶的,从来都不止一个人。”
他从怀里取出一张新纸,铺在月光里:“该续诗了。你写,还是我写?”
秦观白接过笔。是那支秃笔,笔杆已被他握得温润。他想了想,写下:
**丽日影中持钵僧,偷闲来谒木莲灯。
殿东渐矗琉璃塔,已到崚嶒第几层。**
了尘看着,点点头,又摇摇头:“最后一句,改一字。”他提笔,把“到”字圈了,在旁边写了个“是”字。
已是崚嶒第几层。
秦观白品着这个“是”字,忽然懂了——塔不在别处,不在第几层,塔就是此刻,此地,此身。就像木头不朽,不是因为木头永远不死,而是因为每一根朽烂的木头,都把声音传给了新生的木头。人也一样。
东方泛起鱼肚白。了尘收起纸笔:“天亮了,秦先生该下山了。”
“木塔还没完工。”
“塔永远不会完工。”了尘指指远方,“就像应县木塔,立了一千年,补了一千年。每换一根木头,它就既是原来的塔,又是新的塔。永明寺这座,也会这样。”
下山的路很长。秦观白走到山门时,回头看了一眼。晨曦中,木塔的轮廓还很模糊,但塔尖已经镀上了金边。他忽然听见许多声音——不是用耳朵,是用全身的骨头在听:风声、雨声、诵经声、凿木声、吟诗声、还有无数他分辨不出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,层层叠叠,从塔的方向涌来。
原来这就是天籁。
他继续往下走。背包里,那本册子沉甸甸的。了尘最后说:“带走吧。百年后,会有人来找你续诗。”
“万一我等不到百年呢?”
“那就传给下一个。”了尘合十,“记住,塔在,诗在,声音就在。”
秦观白走到山脚时,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塔刹上。他忽然想起昨夜忘了问:了尘嘴角的血,是真的耗了心神,还是他自己咬破的?那阵改变方向的风,究竟是巧合,还是老和尚用命换来的?
都不重要了。
他摸摸口袋,那支秃笔还在。笔杆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小字,刻得极浅,像是用指甲一点点划出来的:
浮屠本是人间塔,一念生时万籁生。
是了尘的字。秦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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