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向紫檀案,落向那块沉青色残片旁,一只不起眼的、巴掌大的青铜小盘。盘心凹陷,积着薄薄一层近乎干涸的、暗红色的蜡泪。那是方才季墨林在品鉴一件带铭文的商代玉戈时,用来烫蜡固封的烛台,烛已燃尽,余温尚存。
苏忘机看着那点残蜡,极淡地,几乎看不见地,弯了一下唇角。
“只是忽然想起,”他继续说道,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,却带着千钧之力,拂向季墨林耳膜,“《汲冢琐语》逸篇有载,‘珉之精魄,历世而凝,遇火则显真文,如血渗骨,斯谓《珉经》。’”
季墨林如遭雷击,整个人猛地一晃,脸色“唰”地惨白如纸,比苏忘机方才更甚。他霍然扭头,死死盯住那块沉青色残片,又猛地看向烛台,看向那点暗红蜡泪。一个可怕的、令他浑身血液几乎倒流的联想,轰然成形。
方才,就在苏忘机指认第八件香囊时,他为了更清晰地观察玉戈铭文,曾顺手将那烛台移近,烛火曾离那第九件残片……不足半尺!那时残片表面,似乎……确有微光一闪?他以为那是玉质反光,或是自己眼眩……
难道……难道那竟是……
“可惜啊,”苏忘机的声音,依旧那么轻,那么缓,却带着一种冰冷的、残酷的平静,接上了最后半句,一字一字,钉入季墨林耳中,也钉入这死寂的、凝滞的敞轩空气里:
“方才烛火移近时,先生您亲自掌的眼,那《珉经》残片上隐显的蝌蚪古篆……怕是已被这余温,彻底‘封’回去,再难显现了。”
“噗——”
季墨林身形巨震,踉跄倒退一步,猛地抬手捂住心口,一口鲜血毫无征兆地喷溅而出,点点猩红,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,也染红了他胸前香云纱的衫子。他双目圆睁,死死瞪着苏忘机,眼神里充满了无边的惊骇、狂怒、悔恨,以及一种坠入无边冰窟的绝望与空洞。他张了张嘴,喉咙里发出“咯咯”的怪响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敞轩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那池水,依旧无知无觉地,潺潺流着。
苏忘机慢慢站起身,拂了拂青衫下摆并不存在的灰尘。他看也没看地上那摊刺目的血,也没看面如死灰、摇摇欲坠的季墨林。他只平静地伸出手,从依旧举着的锦匣中,取回了那块螭纹双环佩,温润的玉质,重新落入他微凉的掌心。
然后,他转身,对瘫软在地、老泪纵横的苏全微微一点头,迈步,向漱玉斋敞轩外走去。午后的阳光,穿过敞轩的格扇,将他青衫的影子,拉得细长,投在金砖地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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