沪上的秋雨来得绵密而持久,从清晨一直下到午后还没有停歇的意思。青石板路上积起薄薄的水洼,映着灰蒙蒙的天光,倒影里行人撑伞匆匆而过,像是另一个湿漉漉的世界。
贝贝站在“旧雨阁”门口,抬头看了看那块乌木牌匾。字是行楷,镌刻得极深,漆成暗金色,在雨天的光线里显得庄重而古旧。这是一家老字号绣坊,在沪上已有百年历史,专做高端定制绣品,据说连总统府的女眷都曾在这里订过旗袍。
她深吸一口气,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。
门内的世界与门外截然不同。宽敞明亮的大厅,四面墙上挂满了各式绣品:苏绣的猫蝶图、湘绣的牡丹屏、粤绣的百鸟朝凤……在柔和的灯光下,丝线泛着温润的光泽,仿佛每一幅作品都有自己的呼吸。空气里有淡淡的檀香,混合着丝绸和染料特有的气息。
“姑娘,是来选绣品还是定制?”
一个穿着青色旗袍的中年妇人迎上来,梳着整齐的发髻,戴着金丝眼镜,说话轻声细语,但眼神锐利。
“您好,我是来应聘的。”贝贝从怀里掏出几张自己绣的样片,“我听说贵坊在招绣娘,想试试。”
妇人接过样片,走到靠窗的亮处仔细看。那是贝贝在江南时绣的几幅小品:一幅荷花,一幅锦鲤,还有一幅小小的双蝶戏花。针法算不得顶尖,但胜在灵动——荷叶上的露珠仿佛真的在滚动,锦鲤的鳞片在光线下有细微的明暗变化,蝴蝶的翅膀薄如蝉翼,几乎能感受到振翅的动态。
“学过几年?”妇人问。
“跟养母学的,有十多年了。”贝贝实话实说,“但以前在江南,主要绣些日用的小物件,没接触过贵坊这样的大件。”
“针法呢?会几种?”
“平针、乱针、打籽针、抢针都会一些,最擅长的是水路针和虚实针。”
妇人点点头,指了指大厅一侧的工作间:“进去试试吧。绣架上有一幅半成品的《春江花月夜》,缺了一角山石的绣制。给你三个时辰,能绣多少是多少。”
贝贝跟着她走进工作间。这里更大,十几个绣架整齐排列,每个绣架前都坐着一位绣娘,低头专注于手中的活计,几乎没人抬头看她们。窗外的雨声被隔绝,只剩下丝线穿过绸缎的细微声响,像春雨落在芭蕉叶上。
那幅《春江花月夜》就立在最里面的绣架上。已经完成的部分美得惊人——江面波光粼粼,月色清冷如霜,远处的楼阁灯火点点,近处的花树影影绰绰。只差左下角的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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