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下得大了。
沪上的秋雨总是带着一股缠绵又凛冽的劲儿,从黄浦江面卷来的水汽混着法租界梧桐叶的湿漉气息,钻进每一条弄堂的缝隙。贝贝放下绣绷,揉了揉酸涩的眼睛,起身关严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。
桌上煤油灯的火苗跳动了一下,墙上映出她孤单的影子。
“再绣完这个荷包就睡。”她自言自语,重新坐下,拿起针线。荷包是给王阿婆绣的,老人家下个月过六十大寿,贝贝想送点像样的寿礼。她选了松鹤延年的图案,用金线勾边,在昏暗的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绣着。
针尖刺破绸缎的细微声响,成了雨夜中唯一的节奏。
突然,楼下传来急促的敲门声,夹杂着男人粗哑的嗓音:“开门!查户口!”
贝贝手一抖,针尖扎进了食指,一滴血珠立刻冒了出来。她顾不上疼,迅速将绣品和玉佩藏进床板下的暗格里——这是她搬来第二天就做好的藏物处,用旧报纸糊住缝隙,外人是看不出来的。
敲门声更急了:“快开门!警察厅查夜!”
贝贝深吸一口气,整理了一下衣襟,这才下楼开门。
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,帽檐压得很低,雨水顺着他们的雨衣往下淌。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,眼神锐利地打量着贝贝。
“叫什么名字?从哪里来?在沪上做什么?”他一连串地问道,手里拿着个登记簿。
“我叫阿贝,从江南来,在锦绣绣坊做绣娘。”贝贝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。
“江南哪里?”
“苏州府吴江县。”
中年警察眯起眼睛:“吴江?口音不太像啊。”
贝贝心里一紧。她确实不是吴江人,养父母家在更偏远的渔村,但对外一直说吴江,因为那里离沪上近,来往人多,不容易被怀疑。
“小时候跟着父母走船,口音杂了。”她解释道。
另一个年轻些的警察打着手电筒,毫不客气地照进屋里,在狭小的空间里扫视一圈:“一个人住?有暂住证吗?”
贝贝从怀里掏出暂住证——这是她花了两块大洋托王阿婆找关系办的,证件上的照片是她三个月前刚来沪上时拍的,面容憔悴,眼神警惕。
中年警察接过证件,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,又盯着贝贝的脸比对片刻,这才把证件扔还给她:“最近沪上不太平,有**分子活动。晚上少出门,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可疑的,要及时报告。”
“是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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